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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责辅臣以弭天变疏淳祐十二年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九一
臣猥以朴学,获侍经帷,讲说之馀,蒙垂清问,咨访世事,勤勤恳恳,略无倦容。
此明主可与忠言之时也。
兹闻水潦为败,绵十数州,奔告于朝,日日相继。
臣虽至愚极陋,其敢隐默不言?
谨条变异之因,上渎渊衷之听。
臣闻阴阳之气流行天地之间,舒惨焉而为寒燠,明润焉而为雨旸,均则和,戾则沴。
虽云天运有数,实与人事相符。
圣人居泰则裁成辅相,以保其和;
遇灾则恐惧修省,以求其应。
用能导迎善气,变灾为祥。
否则阴疑于阳而阳不能胜,必激而为灾为沴矣。
孔子作《春秋》,书大水者八,而不明灾异之应。
班固著《汉·五行志》,乃取董仲舒、刘向之说,推究其事。
或谓弑父弑君,或谓兵连祸结,或谓淫泆过度,或谓百姓愁怨,或谓丹楹刻桷,或谓政在大夫
虽事以类求,微近于凿,然天人之理,实相贯通,迪逆之机,常相影响,讵可岐为二致,泥其感应哉?
臣于《春秋》,每独善宋。
方宋大水,鲁使吊焉,对曰:「孤实不敬,天降之灾,又以为君忧,拜命之辱」。
且一水之变,而邻国至于遣使相吊,其君至于负罪引慝如此。
臧文仲曰:「宋其兴乎。
罪己,其兴也勃焉。
桀纣罪人,其亡也忽焉」。
可谓善于论兴亡,明于论感应矣。
呜呼!
宋其罪己而兴者欤。
至于汉唐,则有李寻、宋务光之流,亦能指陈外亲大臣、后庭近习为水灾之应,述其儆戒,深切著明。
而其君不能因言致省,推求象类,以阴盛为虞,往往祸乱接迹,如传所记者,何可胜叹。
然则国家兴衰,不在于灾异,而在于人君之省不省明矣。
天人之际,可不惧哉?
恭惟陛下膺图御历,于今二十有九年,仁心之所感格,善政之所薰陶,自宜天降嘉祥,诸福毕至。
六月中浣,诸道大水同日并发,为变异常。
得之传闻,见之申奏,今日而报严、衢、信山涧发洪,溪流暴涨,雨八昼夜不止,城内外如行江汉矣;
明日而报台、婺、处之水发山源,出溪谷,而涛头高数丈矣;
又明日而报邵武延平之水输灌建宁,而城市莽为巨壑矣。
大抵冒没城郭,淹浸田苗,损坏庐舍,摧陷井邑,抉荡堤防,漂流储峙,官吏溺者什之一二,百姓溺者什之六七,军士溺者什之三四。
湖南北之水,江东西之水,闻之道涂,无以异于闽、浙。
一郡之水犹为灾异,今东南诸郡而水毁过半焉,此岂寻常细故,可得而玩耶?
且陛下父母天地而阴阳错逆矣,主山川而摧裂涌决矣,君社稷而邑陷城圮矣,子万民而暴灾殒溺矣。
咸谓陛下骇于巨故,震惕在怀,必有大悔悟、大修省,以揽塞变异也。
臣夷考国朝敬天爱民,无如仁宗
在位四十二年,雨灾水灾间见叠作,帝乃诏避殿,诏减膳,诏改元,诏损尊号,诏求直言,诏宽冤狱,诏问疾苦,诏发仓廪,诏息征徭,诏蠲租赋,至诚恻怛,惕然若伤。
苟有益于救灾,皆施行而无吝,可谓遇灾而惧矣。
陛下所宜取法也,独何其不然耶?
而臣深忧静察,则骎骎乎且宣和矣。
宣和之水暴至京城起居郎李纲上书,以为变异不虚发,必有感召之因;
灾害非易禦,必有消去之策。
之意盖谓实德不修,实政不讲,可谓切中当时之病。
诏乃以水衡失职,波流泛滥,即非灾异,竟坐狂绌。
讳人言,玩天变甚矣,而今日之證候实似之。
虽水未及都城,然去岁水灾叠作,意谓陛下必能悔悟以销变矣,而漫不经意。
今则日甚一日矣。
去岁水灾尚远,意谓陛下必能警省以弭灾矣,而恬不见怪。
今则日近一日矣。
夫灾异之来,日甚一日,日近一日,而犹不能恐惧修省焉,则宣和都城之水,将必突然陛下之前矣。
臣非好危言以恐陛下也,阴气勃戾,感召有端,岂必水哉,盖将有盗贼之忧,外患之虞,迫逼而不可虑,骇悍而不可支者。
宣和自元年之既水,御笔内批之络绎犹故也,神霄宝录之崇奉自如也,花石应奉之科扰无禁也。
师成、童贯之流结怨东南,召衅西北,不五六载,寇入中国,以阴召阴,理所必至也。
夫阳明盛则德性用,阴浊胜则物欲行。
故其不能明白洞达,以迪其德性之和,而惟晦昧黤黯,以行其物欲之私者,意之所感,则为惑昵,为蒙蔽,为柔邪,为暗僻,为朋比,为憸谗,皆阴也。
气之所应,则为滞淫,为扎瘥,为祅祲,为苦盭,为昏垫,为沈晦,皆阴也。
岂必水哉?
宣和惟不去私欲之偏,是以激阴浊横流之害。
今日又将忽阴沴之戒,则必蹈乱亡相寻之辙矣。
臣不佞,敢冒死为陛下条陈之。
其目有五,曰启私谒而大公至正之理未昭,溺近习而清静纯一之德未著,崇土木而恭俭简朴之化未形,庇小人而公平广大之见未显,失人心而仁厚忠恕之泽未洽。
此五者,根原于一心之微,而流行于四海之大,极而至于阴浊肆行,灾害间作,败坏国家而已也。
且宣和之失,在于降御笔以专恩威也。
陛下天资高明,岂不知监
然牵联爱欲,纷纠事为,往往以独见之偏,挠中书政本之地。
陛下之意,岂不曰恩旧之相迭操政枋,而威权几至于下移,今恩旧虽歇,而威权不可以不收。
自是心一起,而独运万机之政,安然行之而无吝矣。
宗亲之除授,戚属之迁擢,外亲之特命,虽邸第祈求,恩旧请托,有非圣心之得已者,而轻重厚薄,实出于陛下处分也,如废法何?
天庭之奏状,台府之两造,有司之琐务,虽宫媪经营,腐夫干预,有非圣心之所乐者,而曲直是非,实出于陛下裁制也,如挠政何?
他如内批之宣谕,章疏之节贴,台牒之惩戒,是皆亡国之證候。
而宸翰络绎,词气峻严,轺使往来,施行急遽,陛下曾不以掣肘外庭为疑。
是国家机括所在,无出于此数事,而陛下悉躬亲行之。
臣恐行之不已,意轻丞相之讥,兼行将相之失复见于今日,祗以开私谒之门,启捷出之径耳。
此阴浊之政有类于宣和也。
宣和之失,在于溺近习而忘远虑也。
陛下至公无私,岂不知监
然情与爱迁,事为私夺,往往有蹈其覆辙者矣。
且宫庭屋漏之间,夫孰无谨独之学?
窃意陛下所以待宫妾者,必有道矣。
然声实流闻,由中及外,天下妄谓陛下微有惑溺。
虽阅理至深,观变已熟,万无此失,而人言如此。
至谓一令死,不知几令之复生;
一飞燕来,安保百飞燕之不进?
道途流传,虽未必实,而亏损圣德之大,无出于此。
虽家置一喙,不可得而解矣,蜎蜎蠖濩之中,夫孰无省察检防之念?
窃意陛下待阉尹者亦必有道矣,然陪侍习熟,工于揣摩,或亦微有所预,往往时以一二事取信于外,故趋者澜倒。
虽圣性高明,照烛,此辈未能尽窃威福之柄,然玩而弗虑,声生势长,趋附浸多,过咎浸积,内则惧陛下之严诛,益思伺察诋排,以操公议之戈戟,此阴浊之政有类于宣和也。
宣和之失,在于崇土木以备游幸也。
陛下性好恭俭,岂不知监
然居养所移,未能无爱。
往岁尝建龙翔矣,尝饰苑囿矣。
以卑宫之主视之,不翅过矣。
既又以为未足,无故创为新寺之役。
虽云经费取办御前,大抵施为率从科抑,规模浸广,工役繁兴,斩丘木而先朝后妃将相之墓无所庇藏,广进助而畿辅江浙膏腴之田半归白夺。
方且包撤民居,疏凿溪港,穷奢极侈,无有已时。
黔黎敢怒而不敢言,闾巷敢怨而不敢指。
貂珰舍此无以擅其利,内司舍此无以足其欲,遂致转展工程,悠飏岁月。
如闻此役未了,又将转而他图。
某所之道观方兴,某所之祠庙又起。
庙堂遵奉,委曲施行,百姓闻之,心摧胆折。
自古人君兴土木者,自《春秋》、《史记》历代以来,并皆书为过失,以示万世。
今灾异如此,而斧斤之声不绝于耳,此皆小人图一旦之利,而致人主于有过之地。
此阴浊之政有类于宣和也。
宣和之失,在于用小人以仇公议也。
陛下能辨忠邪,岂不知监
而心之所倚,乃拳拳于小人之党庇。
贿相再用,浊乱朝廷,凡五六载,此宰相之凶也。
公议方以削美谥为请,而陛下念之终不忘。
老奸蹲踞,㧻害忠良,凡数四载,此台谏之凶也。
公议方以镌责为请,而陛下眷之终不忘。
猥琐之尹,因怙宠以召闹,所当却退也。
今不却退,而反升之。
贪酷之守,因贪婪而召变,所当窜斥也。
今不窜斥,而反庇之。
下至一黥胥之贱,既丽于刑矣,而复脱之缧绁之中;
一皂隶之贱,既声其罪矣,而反芘之主萃之地。
君子不幸而为小人所击,则一斥不反,不免有收其田里之讥。
小人有时而为君子所排,则左遮右掩,不免有保全爱惜之意。
遂使阴气盘结于两间,恶俦蕃殖于散地,或处畿辅,或逃海滨,皇惑人心,动摇国是。
此阴浊之政有类于宣和也。
宣和之失,在于灭天理而失人心也。
陛下销患于未形,岂不知监
而谋虑之微,乃不及于深绵眇密之中,甚可惧也。
天下有道,公议在朝廷;
天下无道,公议在草茅。
言之是耶,则迁善改过;
言之非耶,则皇自敬德
皆所以触人君进德之机,养天下敢言之气也。
一或仇视,则僇辱随之。
去岁尝黥士矣,而其过在京兆
今岁尝僇士矣,而其责在朝廷。
上乘快指挥,未免有今日陡如此之忧。
下恶伤其类,尝恐有异时或手滑之虑。
虽小夫狂生坐愚至此,所可惜者,朝廷举动耳。
遂使京畿视效,几至于与士为敌,而其心常求以胜士。
郡国闻风,甚至于与士为仇,而其极遂至于杀士。
吁!
士何负于国家?
而意向一偏,其祸遂至于如此哉!
「王以小民承天永命」,是天下之变不在宗族,不在诸侯,不在奸雄盗贼,而惟在于小民之身。
有以安之,则化叛离为䜣合。
无以安之,则转荣怀而为杌杌。
其间不能以寸而害利霄壤,甚可畏也。
国家自宝、绍以来,内郡之民未有叛心也。
端平之税亩,淳祐之括田,不翅足矣。
而去岁经界一事,为害尤深。
吕惠卿手实之故智,仿李椿年砧基之陋规,诛求惨毒,租税重敷,妖孽椓民,一至此极。
边远未始有离心也,清野之转徙,军需之科敷,亦云扰矣。
而今岁钞骑,为害尤深。
空山寨储蓄之利,尽沿淮摧残之民,渚鸿未定,离散可怜,林燕无巢,归栖何所。
呜呼!
民何负于国家?
而衅孽一起,其祸遂至于此哉!
此阴浊之政有类于宣和也。
夫水,阴物也,而其所以为灾,则起于阴浊胜而阳明之理有亏,物欲行而德性之和不用。
宣和之證候,则背阳明、趋阴暗者也。
而今日之證候,则无异乎宣和。
宣和之灾异,则以阴浊感阴沴者也。
而今日之灾异,亦无异乎宣和。
感召之政与宣和相合符,阴沴之灾视宣和为有过,臣愿陛下侧身修行,监宣和之所以失,而一以仁宗为法,使立政造事之际,全德性而得阳明之纯,亏物欲而无阴沴之胜,则天怒可回,天灾可弭而民命可续矣。
臣又闻天圣间京城大水,宰执方晨朝未入,俄有旨放朝。
王曾亟附奏曰:「天变甚异,皆臣等燮调无状,岂可退安私室,恬然自处」?
亟请入见,陈所以备禦之道。
其后谢绛抗疏,亦谓陛下进用丞弼,极一时选,而政道未茂,天时未顺,岂辅佐不明耶?
抑委任不笃耶?
必若使之,宜推心责成,以极其效。
谓之不然,则更选贤者。
是灾异之来,大臣任其咎可也。
今日暴水为灾,坊门贻诮,大臣已乏寅亮之德,乖调燮之方矣。
所宜跼地上章,引咎塞变,坦然自恕,则亦何词?
休沐更私,罢朝夙退,外示容与,无异他时。
方且启拟差除,相为抆拭,上玩至戒,以欺圣明,此则臣之所未喻也。
若谓徒崇虚文,无益于事,则所谓实者,竟复如何?
臣窃以为莫大于协寅恭、除壅蔽。
夫和气致祥,灾气致异,而不和之象乃在大臣。
一堂之内矛盾交驰,一念之间水火斗进,乏和衷之义,无协一之规,形诸四方,安有肃睦?
若使好恶得其正,用舍得其真,不为苟同,犹足相济。
万一各持异见,各徇私情,以喜怒为好恶,以爱憎为用舍,则必至于政令舛忤而是非乱于上,党与交盛而邪正乱于下,岂不纠纷盭戾,变怪愈滋哉?
此则寅恭之义所当协也。
灾异求言,具有故实,所以下通抑郁而内儆阙遗。
陛下乐闻忠嘉,初无厌惮,独大臣恶人议己,畏人多言,沮不举行,舆情共郁。
大臣平日自许以贤,未必多有愆尤,广为奸利,何用抑遏以至于斯?
今召怨干和者,非止一端,产灾胎变者,非止一事。
若非人言,则君门九重,何由自达?
若非导谏,则草茅一介,谁肯尽言?
今纵壅遏下情,遮蔽耳目,窃恐天变不悟,人怨不知,弗虑弗图,变起不测,骇而谋之,岂有及哉!
此则壅蔽之患所当除也。
使大臣能自省其非,深惩二患,协寅恭以补燮调之失,除壅蔽以消祸变之原,而又亟为救菑补败之图,行之以至诚恳恻之意,毋讳护以沮吾君为善之意,毋艰难以隔吾民欲达之情,务惠及饥累,以召和气,则所谓实者,犹庶几于万一也。
臣隐忧熏心,冒进狂瞽,非敢沽激,惟陛下亮其愚忠。
论不宜分辨党人有伤仁化元祐四年五月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一、《范忠宣公奏议》卷下、《国朝诸臣奏议》卷七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七、《东都事略》卷五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五五、《右编》卷一八
臣昨日帘前,吕大防蔡确党人甚盛,欲陛下留意分别;
臣奏以为朋党难辨,却恐误及善人。
大防以臣言为不然,以谓正人必去奸邪,朝廷岂有含糊不问?
臣遂言此事正宜详审,不可容易。
大防亦取臣言,乃云须当审细。
臣遂引王安石好同恶异之患,再三奏陈,然尚抱区区之诚,未能少开宸听。
退而忧惕,不能自安。
然须至重复陈论,以竭愚见,庶裨圣政,少答大恩。
窃以明党之起,盖因趋向异同,同我者谓之正人,异我者疑为邪党。
既恶其异我,则逆耳之言难至;
既喜其同我,则迎合之佞日亲。
以至真伪莫知,贤愚倒置,国家之患,何莫由斯!
至如王安石自负学术,即非全无知识,止因喜同恶异,遂至黑白不分,引吕惠卿为大儒,黜司马光为异党。
至今风俗犹以观望为能,后来柄臣固合永为商鉴。
恭惟仁宗皇帝政教施设,实为帝王之师,从谏审刑,任贤容众,正与陛下今日之政相同。
庆历中,先臣仲淹韩琦、富弼同时大用,欧阳修、石介以夏竦奸邪,因以疾其党类,彼党遂起大谤,诬先臣与、弼有不臣之心,欧阳修寻亦坐罪,石介几至斲棺。
其时朋党之论大起,识者为之寒心。
上赖仁宗容覆,两党之隙,帖然自消。
此事至今以为美谈,陛下闻之必熟。
则是仁宗所行,陛下可以取为成法。
今来蔡确之罪,自有国家典刑,不必推治党人,旁及枝叶。
臣闻孔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
则是举用正直,而可化枉邪为善人矣。
又曰:「舜有天下,举皋陶,不仁者远」。
则是用仁者,而不仁者自当屏迹矣。
何烦分辨党人,或恐有伤仁化
而况陛下圣度包容,与天同德,至公克己,今古无俦。
前来特降诏书,尽释臣寮往咎,不复究治,恐累太和。
自此内外反侧皆安,上下人情浃洽。
盛德之事,诚宜久行。
臣心拳拳,实切于斯。
仰惟皇慈,深加采纳,天下幸甚!
苏轼吕惠卿诰词不为讪谤奏绍圣元年四月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二、《太平治迹统类》卷二四、《东都事略》卷五九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一○五、《永乐大典》卷三四○一、《续资治通鉴》卷八三
臣方在病假,仍乞罢免,朝廷之事,不合与闻。
然有未尽之诚,上觊少裨圣听。
窃见全台言苏轼吕惠卿诰词,言涉讪谤。
伏缘熙宁法度,出于建议之臣,又州县奉行之际,多有过当。
因行辞之际,遂至过诋惠卿
今台章揽归先朝,于事体不便。
况今来言者,多是垂帘时擢居言路之臣,当事畏避,不即纳忠,今日观望,始有弹奏。
若便施行其说,亦恐玷垂帘之明圣,妨陛下纯孝之至德。
高士敦昔在成都,曾有犯罪;
来之邵曾任本路监司,略无举发。
及至太皇上仙,高士敦特旨改官,来之邵方以前事弹奏。
苏辙方执政时,曾为人所弹击,言者寻皆黜谪。
当时台谏,略不辨明,及苏辙得罪,便云所谪太近。
吐刚茹柔,率多此类,使朝廷赏罚过中,莫不由此。
又言:吕惠卿谪时,李清臣方为左丞,若言涉讪谤,清臣岂肯书诰行出?
今旧臣惟有清臣在此,更乞询访。
英州己酉 清 · 何绍基
 押虞韵 出处:东洲草堂诗钞卷十三
英州僻在岭海隅,宋时犹是谪宦区。
神宗朝时直臣最,前有子方后介夫
介夫监安上门耳,彼任台谏何人乎。
古来但有灾异奏,臣今刱写流民图
耳闻目睹图尽具,形色惨异声悲呼。
别具疏详说图意,冀回天虑民困苏。
神宗得图夜不寐,德音朝下不及晡。
三日大雨辅臣贺,天人感召鼓应枹。
安石惠卿互根据,求退不退相觊觎。
惜哉新法罢又复,一反掌间善恶枢。
作图忠计复再试,正直邪曲天为吁。
盈廷之怒致必死,帝奖忠诚轻厥辜。
南徙英州住僧屋,从学子弟来于于。
英山浈水最奇兀,当时照耀公眉须。
如何祠祀旧庐处,一任圮落成榛芜。
作诗表微冀修废,海雨飒飒吹菰蒲
奏乞察小人邪妄之言状元祐八年十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四、《净德集》卷五、《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九一、一○一、《东都事略》卷九四《吕陶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七、《宋元学案补遗》卷九九、《续资治通鉴》卷八三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察谓人君深居九重,尊高如天,虽有圣智,亦未能周知天下之事,必以纳谏为先。
既能纳谏,则臣子可尽下情,以陈治乱之要。
今陛下听政之初,臣备位侍从,朝廷之事,得以论思,敢竭愚鄙,少报万分之一,愿陛下特加省览。
臣伏以太皇太后保佑圣躬,于今九年,垂帘听政,天下安治。
一旦弃四海之养,凡在臣庶,痛心泣血,无所逮及。
方其得疾之初,陛下忧形玉色,躬侍药食,衣不解带。
告于天地社稷,祷于宗庙山川,薄刑赦罪,释逋轻赋,凡可以祈福禳灾之事讲求备至。
及其疾势大渐,则召高族子弟入于禁中,丁宁抚慰,有安心免忧之言。
既以大殓,内侍有需索酒食者,礼部臣僚谓方当哀毁,不可为闾阎鄙俚之事,恐累圣德。
陛下即从批奏,遂罢其请。
继有手诏,称扬太皇太后临朝累年,抑损外戚,未尝假借,无以报称盛德,议于高族子弟推恩。
又虑诸处应奉山陵过有劳费,遂令降诏有司,并须遵依遗诏指挥
远近臣子,闻此等事,无不感叹,皆谓太皇太后于陛下有天地之功,于社稷有万世之力。
陛下深知本末,尊而报之,一言一事,不敢违戾太皇太后之意。
上合天心,足以享万寿;
下副人望,足以保四海。
宗社幸甚,天下幸甚。
然臣于此时,以无可疑而为疑,以不必言而为言,则其罪不胜诛矣。
所恃者,陛下仁而好谏,明而察物,必能赦臣私忧过计之罪尔。
盖自太皇太后垂帘以来,屏黜凶邪,裁抑侥倖,横恩滥赏,一切革去,小人之心,不无怨憾。
万一或有奸邪不正之言,上惑圣听,谓太皇太后斥旧臣更改政事,今日陛下既亲万几,则某人宜复用,某事宜复行。
此乃治乱之端,安危之机,君子小人消长之兆,在陛下察与不察也,辨与不辨也。
陛下察其是非,辨其邪正,使非不敢胜是,邪不能害正,则君子进,小人退,天下治而安矣。
元祐之初,臣任台官,尝因奏事帘前,恭闻德音宣谕云:「朝廷政事,若果于民有害,即当更改。
其他不系利害者,亦不须改」。
每改一事,必说与太后,恐外人不知。
臣深思此语,则太皇太后凡有更改,固非出于私意,盖不得已而后改也。
至如章惇悖慢无礼,吕惠卿奸回害物,蔡确谤毁大不敬,李定不持母丧,张诚一盗父墓中物,宋用臣掊歛过当,李宪、王中正邀功生边事,皆是积恶已盈,罪不容诛。
若败露于先帝之朝,必须不免窜逐;
若暴扬于陛下之手,亦合正以典刑。
以此而言,则太皇太后所改之事,皆欲生民之便;
所逐之臣,尽是天下之恶,岂可以为非乎!
恭惟陛下聪明圣智,出于天纵,是非邪正,进退可否,必已了然于心,岂待人言而后辨?
臣乃不避斧钺之谴,喋喋以告陛下者,亦婺妇不恤纬而忧宗周之意也。
夫婺妇以组织为事,惟经纬是恤,今乃不恤其纬,而以周亡为忧,固可怪矣。
愚者千虑,亦有一得,狂夫言之,明主择焉。
臣又闻昔者明肃太后称制之日,多以私恩遍及亲党,听断庶物,或涉过差。
及至仁宗皇帝亲政之初,臣下遂有希合上意,言其阙失。
仁宗察见情伪,降诏止绝,其略曰:「明肃太后夙承先顾,保佑冲人,勤约之风,化流四海。
或号令之所出,或听断之从宜,盖机务之实繁,虽旰昃而无暇。
赏善罚恶,惟命令之已行;
革故鼎新,非孝思之所至。
易月方临于庶政,虚怀觊纳于谠言。
其有罔识远图,靡循理体,达于闻听,姑务矜容。
多形琐碎之言,复有迎合之意。
宜申诫励,以警奸回。
应明肃太后垂帘日所行诏命,已经施行过诸般公事,更不得更辄上言」。
于是天下之人,皆谓仁宗深念社稷之功,能全子母之爱。
圣听广大,超越今古,载在史册,垂范后世,陛下所宜法而行之。
臣愚窃谓明肃太后之政,时有过阙,仁宗念其保护,尚降诏书,不容小人辄有议论。
而况太皇太后垂帘九年,所行之政,皆已便民,所逐之臣,各已当罪,无可拟议。
万一小人狂妄献言,岂可容哉!
岂可信哉!
愿陛下明示黜罚,杜塞其端,以副天下之望,以隆宗社之福。
请罢除曾肇起居舍人(一 元祐元年十一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一六
臣闻邪正必辨则国体尊,用舍至当则士论定。
百直而一枉,则枉可以害直;
百真而一伪,则伪可以乱真。
方肃纪纲,宜重名器。
臣伏见起居舍人曾肇操履偏诐,艺文浅浮。
吕惠卿用事时,兄布任要路,表里专纵,公为私徇,臣僚承迎风旨,荐学官
既进所业,中书为第一。
缘此朋比,遂除馆职
晚因张璪汲引,备位左司,会史职有阙,乃以次补。
且仕宦不历民政而领都司,学问不知本统而迁右司,固已不厌公议,无补盛朝,今仍擢居西掖,尤骇群听。
中书舍人之任,职清地峻,非他官可拟,外则典司诰命,以文章议论润色帝猷;
内则分押诸房,以智识才虑参决几政。
前世推重,谓之宰相判官,岂可因其序迁,辄尔虚授?
况小人之进,亦以汇征。
既忝冒此选,涉历贵权,则必援举其徒,布列要地,消长之变,安得不虑?
此时进用,疑邪径之忽开;
他日朋奸,恐横流之难遏。
伏愿陛下深防事始,早罢诏除,上以清侍从之涂,下以慰󲦤绅之望。
请罢除曾肇起居舍人(三 元祐元年十一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五
臣再三为陛下忖度,此事极有未安。
盖任人当否,实系治乱,正臣进则足以宁邦,邪士用则遂能害政,古今可监,理势必然。
自陛下继统以来,拔擢端良,用舍之际,务合至公,而小人馀党尚在,朝廷既未能尽力屏除,岂可使开端倖进?
防微杜渐,正在此时。
且肇之奸回,出于天禀,两端难信,其迹甚明。
吕惠卿用事之时,则朋比阿谀,竞为非义;
司马光当国之日,则矫为修饰,欲作善人。
推此而行,何所不至,陛下可保其不徇私乎?
执政可信其不行险乎?
既保而信之,则臣言殊不足取,罪在谴斥;
若犹未也,则中书舍人之职参议大政,不可辄委肇矣。
况肇之兄布长于变诈,济以强悍,冒据要地仅二十年,蠹国戕民,毒流天下,今虽出领藩镇,其心常有不平。
肇于其兄,岂能忘爱?
一旦攀援而至,则必摅发素蕴,引类结徒,凶焰复炽,此不可不虑也。
然议者谓肇粗有浮文,素无显过,进升西掖,资地宜然。
臣愚窃谓此言出于茍媮之意,非为国深虑之说也。
夫中材之士,牵于世利,而过有隐显,害有浅深。
或一事之误,一节之阙,如邢恕之乖检审,满中行之附舒亶林希之结张璪,则人皆得而知之,指为显过。
若乃肇之包藏缘饰,善持两端,原始要终,大概邪险人皆不可得而知,非若一事一节之误阙而可指名者,其过虽不显,而为害则不可不察也。
伏愿陛下以阴长阳消为戒,以举直错枉为心,博采公言,收还新命,使小人无汇征之渐,则明主有极治之功。
章惇等疏熙宁八年十二月 北宋 · 邓绾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七
窃见章惇有举官私邪、奏功妄冒,吕升卿有进对面欺、肆为奸慝,以致李定、徐禧、沈季长之徒,皆有连朋结党,兼相庇护,对制不实之罪。
伏乞各废黜除削,仍乞按吕惠卿执政之日欺谩事迹,议法而流窜之。
乞重行屏窜吕惠卿熙宁九年六月 北宋 · 邓绾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六
吕惠卿罪恶之人,近因朝廷差官按治,抗章自列,尚敢凌蔑陛下股肱耳目之臣,乞赐重行屏窜。
乞鞫张若济赃罪奏熙宁八年九月 北宋 · 邓绾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六八
若济先知华亭县参知政事吕惠卿及其诸弟与之密熟,托若济使县吏王利用借富民朱庠等六家钱四千馀缗,于部内置田,利用管勾催收租课等事,乞施行。
论劾章惇罪状疏熙宁八年十月 北宋 · 邓绾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六九、《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七
臣伏见陛下近日断然罢黜吕惠卿,令按治其罪。
诏命一出,上自朝廷之卿士,下至闾巷之庶民,莫不鼓舞欢欣,称颂圣德。
虽四海之外,万世之下,孰不仰陛下威断之明!
臣以谓惠卿执政逾年,所立朋党不一,然与惠卿同恶相继,无如章惇
臣职在纠弹,曾论奏佻薄险轻,行迹丑秽,趣向奸邪;
亦略条徇私作过,欺君罔上,不忠之罪;
又复言父年八十,不肯归养,隳伤教义,不孝之恶。
且陛下官爵,而惠卿擅以相私。
只如才差往辰州,即举惠卿妻弟方希觉往军前妄冒功赏;
惠卿管军器监,即举妻弟供奉官张赴在本监勾当公事
三司,即商量废罢三省判,特置三主簿,内一员方希益乃惠卿妻之亲弟,一员陈朴升卿妻之亲兄。
又商量欲擢用和卿,则先荐王安石为例。
和卿之庸懦如此,而奏风力精强;
和卿初作尉二年,而奏称所至必治。
大抵欺谩君父,愚弄朝廷。
其于财利则止有内库司农寺借钱;
其于职事则长是中书刑房、上簿;
入省则终日谐亵,未尝请副使判官过厅;
出省则诸处奔驰,惟务寻内臣、富室酣饮。
臣前奏内言,熙宁七年十月内两次有劄子面奏,称盐钞四年折却八百万,乞借内库钱五百万,计尽一年,可以积剩得三四百万钱帛。
而今年却借司农寺钱三十万支料钱,则见去岁所言是欺妄。
再劾章惇罪状疏熙宁八年十月 北宋 · 邓绾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六九、《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六一、《宋代蜀文辑存》卷一七
惇在省不奉朝旨专权给与李陟、陈敦夫等添给及侄章钺盗官钱帛,惇蔽盖百馀日,并不举觉。
及惇已移三司,越职违法,举吕和卿监丞等事,皆合改正,而至今未蒙施行。
缘惇人行污辱朝廷,与吕惠卿协力为奸,欺罔不一。
惠卿虽已黜逐,而尚留惇在朝廷,亦犹疗病四体,而止治其一边;
粪除一堂,而尚存秽污之半也。
伏以陛下不世出之英主,焦劳求治,既已累年,法度虽备,而朝廷未至尊荣,政化甚孚,而风俗未至惇厚,良以在朝侍从要近之臣,或非其人故也。
今正当除去秽慝,以尊荣朝廷,惩汰阴邪,而惇厚风俗;
岂可尚使善恶相与,杂处于朝廷?
夫朝廷者,天下本源,未有不清其源,而能洁其流者。
语云: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
朝廷正于上,则陛下之所欲为,不劳而成,圣德日隆矣。
乞速罢王庭老等三人差遣熙宁八年十月 北宋 · 邓绾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三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六九
王庭老、张靓朋附吕惠卿,党庇赃吏,乞检会臣前奏,速罢三人差遣
胡宗愈吕惠卿劄子 北宋 · 沈遘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二五、《西溪文集》卷八
臣伏见光禄寺丞、监楚州粮料院胡宗愈,权永兴军节度掌书记、监杭州清酒务吕惠卿二人,并修身高材,好学不倦。
其议论文章,皆足以过人,又皆明习世务,可施有政,为朝廷之用。
伏望陛下特赐采择,毋使留滞,以厉士大夫之望。
后有不如所举,臣当连坐其罪。
取进止。
吕惠卿孙侔常秩 北宋 · 沈遘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二五、《西溪文集》卷八
臣伏见权永兴军节度掌书记、监杭州清酒务吕惠卿,学有操术,材剧器博。
试秘书省校书郎孙侔,志行刚烈,特达不群。
将作监主簿常秩,经明义修,安于穷贱。
凡此三人,皆当今士大夫之高选,举而用之,无所不宜,而臣之所知,亦无以过此。
伏乞朝廷采择任使。
后有不如所举,臣当连坐其罪。
乞朝廷依旧令吕惠卿建州居住奏元祐二年九月 北宋 · 胡宗愈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五○、《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八一
窃闻近有指挥建宁军节度副使建州居住吕惠卿,许于泰州居住。
窃听朝论,人心汹汹,为之不安。
惠卿操心贪险,为性凶邪,奸言足以鼓扇群小,险横足以胁持上下。
方其执政之时,引援凶人,布列中外,残党尚未衰息。
忽闻引置惠卿江淮之閒,群小莫不鼓舞相庆。
惠卿凶残忍诟,贪冒无厌,既得近地,必须日夜呼召党与,力肆营求,造作讹言,谋害朝政。
凶人渐长,其势可忧。
伏望朝廷依旧且令建州居住。
曾端伯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九、《鸿庆居士文集》卷一二、《宾退录》卷六
某虽有门下一日之雅,而穷陋寡闻,不知官簿所在。
日者旌棨南来,传诣合淝,辄具书省候。
伏辱遣骑赐答,高辞妙墨,烂然累纸;
开阖三过,何贶如之!
具审即日初暑,台候万福。
某又蒙驰赐《百家新选》一集,发函开读,每得所未闻,则拊髀爵跃,读之惟恐尽也。
欧阳公《集古录》云:「物常聚于所好,而得于有力之强。
如好之无力,有力而不好,皆莫能致也」。
宋兴二百年,宗公巨儒,骚人墨客,专门名家,大篇短章,或脍炙士大夫之口,或沦废于兵火,几亡而仅存,蒐揽亦略尽矣。
而诗引所载,多者数百言,少者数十言。
其人出处大致,词格高下,盛德之士,高风绝尘,师表一世;
放臣逐客,兴微托远,属思千里,与夫山巉冢刻,方言地志,怪奇可喜之词,群嘲聚讪戏笑之谈,靡不毕载。
《集古录》又云:「惟世之所贪者,无欲于其中,然后能一其所好」。
岂不信矣!
夫某窃读诸引之后,其诗旧所见不复读,读未见者,每遇佳处,或一再读,或三复而不能休,不谓投老残年,获睹奇胜,幸甚过望,不可言也。
某学迂才下,为世畸人,区区小技,如腊鼠然,不可出郑国尺寸之地。
比读新著,而私意粗亦有合者。
秦少游云:「曾子固文章妙绝古今,而有韵者辄不工」。
此语一出,天下遂以为口实。
南丰作《李白引》,以谓闳肆瑰玮,非近世骚人所可及者,而连类引义,中法度者寡。
荆公屡称郭功父诗,而南丰不谓然,功父疑之,荆公曰:「岂非子固以谓功父天才超逸,更当约以古诗之法乎」?
南丰论诗如此。
如《兵閒》一诗指徐德占,《论交》一诗指吕吉甫,又有「黄金颜扬」诸诗,皆卓然有济世之用,而世人便谓不能诗,某所以不喻其言也。
荆公《诗》:「人言直节生来瘦,自许高才老更刚」。
《雪诗》:「平治险秽非无德,润泽焦枯实有才」。
《送李璋下第》:「才如吾子何忧失,命属天公不可猜」。
世人传诵,然非佳句。
公诗至知制诰乃尽善,归蒋山乃造精绝,其后《再送李璋下第》、《和吴冲卿雪诗》,比少作如天渊相绝矣。
白公诗所谓辞达,大抵能道意之所欲言者。
苏、黄门诗已不逮,诸公北归后效白公体益不逮,惟四字诗最善。
张文潜晚年诗不逮前作,意谓亦效白公诗者。
公述潘邠老言:「文潜晚喜白公诗」。
信矣如所料也。
东坡论陶诗「精能之至,乃造平淡,如佛说蜜,中边皆甜。
若中与边皆枯淡,亦何用?
陶诗外枯而中腴,若淡而实美也」。
公谓徐师川晚年务造平淡,终不如少年精巧。
盖平淡不可为,水落石出,自见涯涘,非积学之至,不能到也。
吕居仁作《江西宗派》,既云宗派固有次第,陈无己本学杜子美,后受知于曾南丰,自言:「向来一瓣香,敬为曾南丰」。
非其派也。
靖康末,吕舜图作中宪居仁师川于宝梵佛舍,极口诟骂其翁于广座中,居仁俛首不敢出一语,故于《宗派》贬之于祖可、如壁之下,师川固当不平。
惠洪伪作鲁直《赠诗》云:「气爽绝类徐师川」。
师川喜以为是,不免与惠洪为类,此又不可晓者。
《冷斋夜话》载秀老一事,某在江西时,恶其狂诞无稽,坐客皆怃然,此僧中奴,固不以笞骂为辱。
东坡橄榄诗》云:「已输崖蜜十分甜」。
惠洪以崖蜜为樱桃
又有俗子假东坡名注杜诗,云「金城土酥静如练」为芦菔根者。
东坡《地黄诗》云:「崖蜜助甘冷,山姜发芳辛」。
制地黄法,当用与蜜,而用樱桃乎?
黄师是泗时,以酥酒遗东坡,答诗云:「关右土酥黄似酒,扬州云液却如酥」。
土酥芦菔根,乎?
公著论斥其妄,良有益于后人耳目也。
某每其公叙诸诗,词句温丽,纪次详实,尊贤乐善,得诗人本意。
叹仰之馀,又见曾存之、晁无咎、廖明略诸公,已推重于幼学之初,而一时名胜,皆其俦匹,然后知公致力于诗文久矣。
曹元宠、米元晖,殆是子美诗中黄四娘者耶!
元宠诗殊有可观,若「都都平丈我,又待入红窗」,迥矣!
聊发千里一笑。
某自拜赐,凡六日,读尽所著五十九卷,与《拾遗诗话》一卷,而后修书拜送使者,尚当细读,别具记。
不宣。
吕惠卿元祐元年六月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六九、《忠肃集》卷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九、《东都事略》卷八三、《太平治迹统类》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七九
臣窃以国家之患,莫大于发政行令而人敢违;
人臣之罪,莫大于邀功罔上而为国生事。
记曰:「不从令者死于律,擅兴千人者诛」。
盖自古失御臣之道,使其淩上召乱,而后患有不胜言者,多必由此。
然则法令不可不严,而人主不可不察也。
臣伏睹去年三月六日陛下登极赦书节文:「应缘边州郡,仰长吏巡检使臣钤辖兵士及边上人户,不得侵扰外界,静守疆埸,勿令骚扰」。
命令既下,边境之上风尘顿息,蕃夷之情感服内面。
当此之时,知太原府吕惠卿辄于四月中旬被受赦敕之后,连遣部将折克行、訾虎相次以数万人入西界讨荡,所得首级,皆是浅边老弱,虚夸以为功,而官军人骑,死伤甚众。
未几西人复仇,以五月犯塞,疆臣战没,士卒陷亡。
臣以为劳师动众,奏功不实,以至构怨于,犹皆未足论也。
而其公违诏敕,擅出师徒,实无人臣之礼,则其罪不可以不治。
臣谨按惠卿遭遇暴起,初不以道,幸尝备位执政,不深惟大义报国,乃欲造非常之功,图再进用。
且边陲本自无事,又陛下新即位,衔恤慎始,故上循祖宗以来践阼故事,加惠边鄙,禁相侵扰,丁宁戒谕,所以体息军民,慰安夷夏。
诏号宣布,明若日月,可谓至恩盛德,人情孰不欣戴?
惠卿以前两府帅守之任,所宜与国家同休戚,将顺至意,以镇方面,乃敢用贪功倖进之志,为此乱阶。
夫违弃制诏,亏臣子之道。
其罪一也。
当陛下谅阴之中,谋动干戈。
其罪二也。
受神宗遗诏未逾月,而忘哀疚之情,觊倖功赏,为大不忠。
其罪三也。
致新天子命令失信于四夷。
其罪四也。
开外域之隙,至今警备未得安靖。
其罪五也。
惠卿,天下知其为奸人也。
方命擅兵,天下之大恶,臣恐防微杜渐,朝廷不当涵养而不虑也。
昔汉之王恢欲徼一时之倖于匈奴,故建马邑之役,孝武许之,是奉诏以从事也。
然终以谋出于,故下吏,不赦,使自杀。
冯奉世使外域,以便宜击莎车,立功万里,终以擅命不侯。
盖古之御人,兵法义如此。
惠卿则非如恢之请命也,又非如奉世之止于擅命也,被新诏后敕,禁约甚明,而废格不顾,是叛命者也。
方陛下嗣政之始,以威福信义怀宁天下之时,而第一命令,为强悍之臣叛违而不从,若朝廷无所诛诘,上下不敢谁何,臣知陛下异日有大政号,将不足以令天下而信四夷,奸臣之逆命,心轻国宪者,将接迹而动矣。
臣位中执法,职在纠治奸慝,伏请以臣章付外议,正惠卿罪状,考古之义,依律处分。
以伸大公之法,为奸雄之戒。
谨具弹劾以闻,伏候敕旨。
读史二首 其二 清末至民国 · 陈曾寿
七言绝句 押支韵
林宗伦鉴蔚宗疑,从古惟人不易知。
苦向钟山辩心迹,多情犹觉惠卿痴。
注:〔题〕巾箱本「二首」作「二绝」。
再乞罢章惇元祐元年闰二月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九、《太平治迹统类》卷二○、《宋宰辅编年录》卷九
臣昨者累具弹奏知枢密院章惇,乞行罢黜,未蒙施行。
谨按佻薄险悍,无士人之行。
熙宁初召试馆职,乃为御史诋其丑恶罢去。
既而谄事王安石,以边事欺罔朝廷,稍稍进用。
安石补外,又倾附吕惠卿,当时号为入室之人
徇私反覆,物论贱之。
夤缘至于执政,以强市两浙民田及寄语台官等事为言路所击。
而先帝亦益薄其为人,于是黜之。
未几复为蔡确所引,以至今日。
自陛下辨别忠邪,修完先朝政令,虽天下之所同利,而辈之所不乐。
盖自知身非善良,故不欲旧德之在其侧;
心怀奸贰,故不喜正论之出其旁;
由新法而进,故不愿祖宗旧法之复用也。
庙堂之上,诋诟同列,摧辱公议,屠沽之言,播在中外。
其不逊无礼,非独施之于同列,至于帘陛之前,彊愎慢肆,举止偃蹇,专以沮攘善政,更无臣子事上之节,此世论人情所以愤嫉疑惑而不服也。
昨者陛下裁保甲之法,而常护前,不以为是。
有臣僚自外至者,臣尝问之,皆谓乡县田里自罢教保甲,人情安乐,无复愁叹。
河北向来逃亡人户往往归复,皆言自此父子骨肉可以相聚,而有为生之期矣。
此事乃前日之所不肯改为者也!
推此观之,则岂有意于利国家、安社稷也哉!
今者陛下改正差役,而又肆横议,赖陛下深烛利害,主张法意,不为邪议所动。
然论说纷纷,搅扰沮害,黩于聪听者,盖已多矣。
每事如此,则陛下之善政必须口舌争夺而后能成,不亦劳乎?
夫去恶莫如尽。
蔡确为党,前日陛下既去,而今犹留,去恶未尽,非朝廷之利,非生民之幸,非所谓忠邪之辨也。
伏望出臣章付外,速赐睿断,罢使外补,以全圣政,以慰群望。
〔贴黄〕陛下若待其自行引退,然后罢之。
素无廉节,已尝语于人曰:「不贬不去」。
则安肯以礼自引也?
乞付臣章于三省,正其横议害政、彊愎慢上之罪,显然黜之可也。
〔又贴黄〕陛下试将今日执政比之熙宁以前朝廷大臣,其人物士望,孰贤孰否?
孰轻孰重哉?
然则今日之势,其间肆恶害政之最甚者,岂可不急去之也?
〔又贴黄〕臣闻近日执政聚厅,因议役法。
惇诟詈众人,其言乃屠沽之言也。
有一人对曰:「吾辈备员于此,亦宜存体。
今纷纷如市井人,若此言传播,亦于君不便」。
惇面发赤不言。
又一人曰:「今日且得一伏辨状也」。
其日有禀事官数人在坐,皆见之。
庙堂之上谈议如此,古今所未闻也!
毋乃上辱朝廷,而下取轻于士大夫哉?